第四十七章 蠻族

　　從大相國寺出來，李漁心情久久不能平復。
　　這次鬼市之行，徹底顛覆了他的三觀，先不說那瘋瘋癲癲的左慈，行事戲謔笑罵，荒唐無稽，竟然道行如此深。
　　就說鬼市內的種種店鋪，以及路上行人的彬彬有禮，只能讓他想到壹個詞：衣冠禽獸。
　　六朝，詩書禮儀，才子佳人，文人墨客，或許只是裹著壹層華麗的外衣。
　　張老頭壹直在說的大道，看起來並非無病呻吟……
　　“小豌豆，妳想什麽呢？”大喬掠了掠發鬢，斜著玉頸道：“妳是不是也在懷疑左慈的話，我總覺得這就是壹個瘋子癡漢而已。”
　　癡漢是大唐罵人的詞，唐宋毗鄰，商旅交往頻繁，沒想到大喬學的還挺快。
　　“我在想白毛隨便打賭就是十萬貫，都可以嫖姐姐五次了。”
　　“要死啊妳！”大喬捋起羅袖，雪膩的玉臂擡起來，作勢要打：“信不信我……咦，那是什麽？”
　　李漁順著她的目光望去，只見汴梁的十字大街上，壹隊人馬緩緩騎馬而行。
　　他們留著難看的金錢鼠尾辮，身材粗壯矮小，胯下的大馬足足有中原馬匹兩倍大，看上去如同巨獸。
　　汴梁百姓圍在街道上，指指點點，調笑圍觀，就像是在看壹群稀奇野獸。
　　李漁拽著前面壹個中年文士，問道：“兄臺，這是什麽人？”
　　中年文士搖著扇子，笑道：“此乃北疆蠻族，叫什麽……女貞族，想要與我大宋結盟，壹道攻遼。妳看他們，相貌醜陋，粗鄙不懂禮儀，還在左顧右盼，怕是遼東北疆沒有見過這麽繁華的城池，著實可悲可笑。”
　　馬背上的蠻族騎士，四顧周圍，眼神冷的不像活人。他們的眼睛喜歡瞇成壹道縫，看上去兇狠異常。
　　據說女貞只有寥寥幾個部落，已經打得疆域遼闊的契丹毫無還手之力。以前大宋和遼時常交戰，彼此間有不共戴天之仇，這次女貞人來結盟，朝廷已經大肆宣傳，好像契丹馬上就可以被自己所滅壹樣。
　　沒有人看的起這群女貞蠻子，因為他們的人口太少了，是壹個實打實的小族而已。
　　李漁心裏有些不是滋味，看著自大的汴梁百姓，如同看猴子壹樣看著眼前的蠻族，沒有絲毫堤防之心。
　　已經走到連金滅遼了麽？
　　不知道六朝的歷史，和原本時空中，會有多少的不同。但是李漁壹點都不想看到壹場靖康之變，可惜，自己人微言輕。
　　雖然掛名皇城司，可惜是臨時工，連個正經編制都沒有。
　　李漁長嘆了壹口氣，繼續往前走，大喬中途“呀”了壹聲，拍著額頭道：“我要回畫舫了，今天去宮裏看看。”
　　“得手之後，記得告訴我壹聲啊。”
　　“知道啦。”大喬轉身就走，背著身子，朝李漁揮了揮手。
　　李漁看著她的背影，忍不住壹笑，沒想到大喬竟然是個性格如此歡脫的姑娘。
　　不知道小喬什麽樣……
　　鹿兒巷內，即將拆遷，走在路上能輕易分辨出哪壹個是鹿兒巷的居民。
　　凡是愁眉苦臉的都是，這些人不知道在心裏罵了狗皇帝多少次了。
　　有些大戶人家，已經開始搬家，路上滿滿當當都是馬車。
　　平日裏走壹刻鐘就到家，李漁生生走了半個時辰，才從巷口回到宅子。
　　推門進去，白毛狐貍笑吟吟地看著他，“妳進去鬼市了，我能聞到妳身上的鬼市臭味。”
　　“白毛前輩，妳欠別人十萬貫，怎麽不提前說清楚。”李漁沒好氣地說道。
　　“十萬貫這點小事，有什麽好說的。”白毛壹副完全看不起十萬貫的樣子，好像這比巨款對他來說壹文不值。
　　若不是他偷雞被抓，李漁都要相信他了。
　　“唉，今天見是見到左慈了，但是他行事癲狂，不像是個正常人，不知道靠不靠譜。”
　　“妳放心吧，他肯定知道於吉墓在那。”
　　“咦，白毛前輩，妳頭上怎麽多了壹個包？”李漁幸災樂禍地問道。
　　這麽欠揍的玩意，被人打了也不稀奇。
　　白毛瞪了他壹眼，不肯說原因，這時候小金蓮端著壹碗湯進來，捂著嘴笑道：“狐貍前輩在院子裏，想吃李漁哥哥種的枯藤，硌掉壹顆牙不說，還被壹塊石頭追著打了滿頭包。”
　　“胡說，明明是勢均力敵，要不是本王受傷了，這破石頭……”
　　李漁撇著嘴，沒好氣地看著他，“那是我老友的遺物，蓮兒師傅的衣缽，妳都要吃還有沒有人性？”
　　“本王又不是人，為何要有人性？”白毛驕傲地挺著脖子，理直氣壯地說道。
　　李漁懶得和他廢話，走到院子裏，看了壹眼自己的枯藤。
　　還是老樣子，幹幹癟癟，沒有壹絲綠色。它身上，也沒有閃著光彩，怎麽看都像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枯藤。
　　李漁也從來沒有聽張老頭說過這個東西，更沒有見他用過。張老頭也是五行靈根，但是每壹個都很弱，所以他雖然壹直在修煉，但是威力都很有限。
　　“唉，什麽時候能發芽就好了。”
　　“咯咯咯咯～～”白毛狐貍捂著肚子在院子裏打起滾來，笑的前仰後合，“妳想讓這玩意發芽？哈哈哈哈～～”
　　“前輩，這東西有什麽名堂？”
　　白毛壹個骨碌翻身起來，伸著腿道：“妳知道了對妳沒有什麽好處，就怕知道後嚇得連覺都睡不著了。”
　　“我有什麽好怕的？真是可笑。”李漁嘴硬地說道。
　　本來以為張老頭給自己找了個麻煩，誰知道張老頭本身就是壹個大麻煩。
　　自己的道行不高，但是碰到的人，壹個比壹個難纏。
　　白毛乜看著他，問道：“妳打算怎麽弄到手？”
　　小金蓮在跟前，好奇地問道：“弄什麽？”
　　“咳咳！”李漁輕咳壹聲，道：“大人說話，小孩子妳要在壹邊，回屋練功去。”
　　小金蓮腰背壹垮，垂頭喪氣地回自己的小樓。
　　李漁這才說道：“讓大喬姐去。”
　　“那個女人傻乎乎的，能辦成麽？”
　　李漁也有同感，“她不成我再出手。”
　　“得了吧，妳還不如她呢。”
　　李漁牙根壹陣癢，這個白毛怪，屬實有些討人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