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水源奧秘

　　這個人，正是前段時間與我們並肩戰鬥在黑竹溝、而後又偷偷出了院的小俊。
　　披著白色浴袍的他身形削瘦，表情淡漠，敞開的胸膛間還有幾道嚇人的疤痕顯露，在他身邊，還有四個屬“螃蟹”的壯漢，全部都是身材魁梧、肌肉發達之輩，為首的那個男人頷下有壹縷飄逸的黑須。小俊赤腳從我們走過，並沒有註意到旁邊這雲霧繚繞的池子裏，還有兩個舊相識，正用壹種驚詫的目光，若有若無地打量著他。
　　此時的小俊，跟黑竹溝裏那個驚慌失措的小年輕，已經有著截然的不同。
　　他消瘦了，兩頰深凹，唇上有了壹層細密的絨毛，雖然沒有瞧向我們，但是給人壹種犀利的印象，就像《殺破狼》裏面的冷血殺手吳京。在他旁邊壹個只有壹米六身高的漢子，形如坦克壹般，目光掃量時看向了光著膀子躺在氤氳白霧中的我們，那眼神兇悍，顯露出了仇恨的怒火。
　　對於他來說，我們都只能算是路人，所以匆匆走過，曹彥君看著我和雜毛小道奇怪的臉色，問認識？這夥人的殺氣不小啊，今天這裏莫非要出大事？
　　我們與小俊他們並不冤仇，甚至還有相救的情誼，所以他們自然不是沖著我們來得。
　　那是誰呢？我突然想起了小俊他們脖子上那塊刻得有“凈心神咒”的玉符，似乎跟這裏有著什麽聯系，回過頭來問雜毛小道，他回憶了壹會兒，恍然大悟，說那玉符李湯成曾經說過，是從龍虎山的青虛道長那裏請來的，這個青虛道長，可不就是我們要找的那狗日的麽？這世界還真的是太巧了啊？
　　果然是很巧，只是小俊他們殺氣騰騰地出現在這裏，到底是為了什麽呢？
　　我把這幾個人的身份告訴了在旁邊壹臉茫然的曹彥君，他笑了笑，說原來是夥武裝土夫子，我說嘛，要是殺手的話，那裏會有這麽明顯的殺氣，跟我們這些路人甲壹樣，才好辦事嘛。術業有專攻，可以理解，可以理解。
　　小俊的突然出現，把我們的計劃給打亂了，很明顯，他們似乎也是過來找尋青虛的，若是能夠通過他們，將那家夥給引出來，那實在是太妙不過了。
　　這溫泉池子裏雖然有著十足的愜意，但是總抵不過我們的好奇心，於是我和雜毛小道留下老曹，跟著這幾個人的腳步，遠遠地輟著，轉了壹個彎，看見這五個人沒有繼續前行，而是找了壹個池子也泡了進去。這池子旁邊還套著壹個小池子，用石塊堆砌的屏風隔斷，我倆便繞到了另壹邊，緩緩地進了池子，然後支楞起耳朵，開始偷聽來。
　　壹個陰霾的聲音響起：“……小俊，妳和豆子爺、湯叔他們上次也是在這裏，跟那個青虛道長碰的頭？”
　　小俊回答說是的陽哥，那個家夥很喜歡在這澡池子裏，赤裸裸，面對面地談事情，上次買玉符和付定金的事情，都是在這裏談妥的。
　　“哼！”壹個粗豪的聲音響起來，說小俊，妳們上次實在是太大意了，倒鬥之前，怎麽也不問壹問那附近的村民？那麽兇險的地方，六個兄弟只回來了妳壹個，連豆子爺、阿湯叔兩個個老大都死了，妳啊妳……
　　“羅厲，不是跟妳說過麽，豆子爺他們的死，跟小俊無關！要不是碰到小俊口中的那夥高人，他肯定也回不來了。所有的壹切，都是青虛那個老雜毛給我們下的套，明明知道那裏是要命的地，還給出巨額的定金和狗屁不通的資料，將他們給哄騙過去，盜什麽漢王赤足雙耳鼎，弄得現在屍骨無存。這仇我們‘豫北堂十七羅漢’只要還剩下壹個帶把兒的，也壹定要報。壹會妳們都不要說話，聽我命令行事……”
　　“是，陽哥！”
　　三四聲參差不齊的聲音響起，而我們心中也總算知道了這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　　李湯成他們之所以出現在黑竹溝中，竟然是出於青虛的指使。
　　這壹切，未免也太巧了吧？
　　不過所謂冤有頭、債有主，他們這種執著的報仇精神，我還是蠻欣賞的，只是不要耽誤我們營救小妖朵朵的正事才好。小俊和陽哥等五人沒有再說話了，而我則和雜毛小道耐心等待著，過了壹會兒，看到從西邊緩步走來壹個留著濃密絡腮胡子的男人，打我們面前經過，接著聽到那邊的水池晃蕩，他們似乎都起了身來，接著那陽哥凝重地聲音傳來：“妳是誰？”
　　那個絡腮胡坐了下來，然後自己介紹，說他是青虛道長派過來跟他們接洽的。
　　陽哥問：“為啥青虛道長不親自過來呢？”
　　絡腮胡答：“最近道長他有壹些急事要處理，脫不開身，妳們那漢王赤足雙耳鼎帶來沒有，若有，我驗驗貨，然後再跟妳談換玉符和付足全款的事情。”陽哥回答沒有，這麽重要的東西，自然不會帶在身上的；再說了，他們只相信青虛道長，其他人，說句不好聽的話，他們不敢冒險，畢竟那都是拿性命換來的。
　　絡腮胡聲音低沈了些，說：“我聽說了，對於豆子爺和老李的事情，道長表示很抱歉，我們會在總價格上提高百分之二十，當作是妳們兄弟的撫恤金。妳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，不過死者已矣，活人總是要繼續過活的。三天後這溫泉山莊停業，在居酒屋會場那裏有壹場小心的交易會，到時候道長會出現，跟妳們直接交易。我這裏給妳們幾塊竹籌，到時候妳們直接過來便是。告辭！”
　　那絡腮胡說完，起身離開，從我們面前的池子經過的時候，用眼睛斜瞟了壹眼池子裏瞇眼享受的我和雜毛小道，然後緩步走開。我看著這個家夥消失在白色霧靄的木屋轉角，盡量把身子靠近到那石砌屏風的遮角，防著被小俊認出。
　　果然，在得到了確定答復後，小俊等人起身出了池子，然後離開了這片溫泉區。
　　我背靠著那石砌屏風，不讓小俊看到，蕩漾的溫泉水在我的胸前波動，突然，我看到這透明的水裏面，有壹絲紅色的鮮血在飄蕩，很小的壹團，隨著水流的湧動，消失無蹤。雜毛小道顯然也看到了，聳了聳鼻子，問妳有沒有聞到壹股屍體的腐臭和血腥味兒？
　　我使勁兒吸鼻子，充斥在鼻翼間的都是這溫泉水裏面摻雜的硫磺味，哪有雜毛小道說的這些？
　　見我不相信，雜毛小道憋紅了臉，咕嘟壹下，我們的兩人之間立刻冒出幾個白色的水泡泡。這泡泡壹浮出水面便破裂，我立刻往後退去，捂住鼻子想罵娘，只見他嚴肅地伸出左手，淩空壹虛抓，竟然像是要握住那壹股臭氣。驚人的變化出現了，那無形的氣體變成了青色，似乎還有白色的氣流翻滾。
　　雜毛小道把這氣體往前壹拍，竟然在這水汽蒸騰的池子裏，勾勒出壹個風吹的箭頭來。
　　我十分驚奇，說妳這是什麽東西，天下間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招數？
　　雜毛小道尷尬地笑，說這是李道子他老人家傳授過的淩空畫符之術，借用五谷輪回之氣，來指正出那死氣的軌跡，找尋鬼物。這淩空畫符之術十分玄妙神奇，我也不能把握，只是偶爾神光壹現而已。走，此處定有蹊蹺，我們去看看。
　　雜毛小道起身出池，我則咕噥著這家夥，所謂的靈感，莫不是在放屁的時候才有？
　　這可真的要滑天下之大稽了。
　　溫泉水從上流下，途經二十余坑，是壹個長長的流動來回，明線暗線無數，雜毛小道按照剛才那淩空畫符之屁的指示，帶著我壹直走，越過了小橋和流水，越過度假村式的木屋，天色昏暗，迷霧中各處暖黃色的燈光亮起，我們來到了壹處鋼筋混凝土結構的建築前。
　　這裏是溫泉的控制室，雖然這外面宣傳的口號是天然純正的溫泉水，但其實就是用鍋爐燒出來的。
　　這控制室房門緊閉，開啟不了。裏面有人，我們自然也不好破門而入，我眼珠子壹轉，呼叫去時久矣的肥蟲子。那小家夥雖然壹直沒有傳回音訊給我，但是壹經召喚，立刻在壹分鐘之內趕了回來。
　　我手壹指，小家夥立刻從門鎖裏面直接透進去，我和雜毛小道則退回壹邊，靠著過道的墻壁等待，我進入了冥想狀態，溝通金蠶蠱的視野。
　　入目處都是壹些機房裏慣有的機器，開關、閘門和各種粗大的管道，還有壹些溫度監控的電子儀器和電腦，這裏並不是鍋爐房，而是整個溫泉的控制中心，很普通，兩個穿著藏青色工作服的男人正在看盯著顯示器上面的數據，有壹個還在開小差玩手機。很平常，並沒有什麽不同。
　　然而畫面壹轉，對於血腥味十分敏感的肥蟲子立刻找到了不正常的地方，穿過側面的壹個小門，只見在中控室後邊的巨大添加池中，竟然懸浮著壹個渾身通紅的死嬰，蜷縮著身子，脖子上系著壹個黑色的麻繩，像個小老鼠壹般，隨波蕩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