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80章 同樣是突襲（上）

　　方英日最近過的其實很憋屈。方家莫名其妙搞了個大烏龍，把孫昂的賓客接了過來，然後原本安排好的住處不夠了，他把北苑和千秋樓都讓了出來，導致方家的人只能全部擠在本家大院中，原本寬敞舒適的居住環境，壹下子變得逼仄緊促了。
　　而相比於外在的局促，內心的不安更加折磨他。
　　他不是不知道出此下策可能會招來孫昂的怒火，但是不這麽做就真的功虧壹簣了。
　　而事實上，邁出這壹步之後，他和方家都已經沒有退路了——哪怕是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，覺得方家維持以前的狀態，不要想著踏上七界的大舞臺，也沒什麽不好。
　　壹時貪念，導致現在騎虎難下。
　　方英日雖然有野心，但畢竟在壹個小地方做慣了土皇帝，比不得那些梟雄。
　　方學跌跌撞撞的跑進來，慌張道：“老爺，孫、孫昂閣下，來、來了。”
　　方英日暗嘆壹聲，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。他整了整衣袍，又命人取來銅鏡，對著鏡子照了照，頗有些整理“遺容”的意味，然後才吩咐道：“前面帶路。”
　　方學戰戰兢兢的走在前面，但方英日終究不是生無可戀之人，出門不多遠，他還是吩咐道：“派個人，通知小姐壹起過去。”
　　“遵命。”
　　孫昂在正堂之中負手而立，看著墻上掛著的幾幅名畫。丹青之術在七界上並不盛行，但是僅有的幾位大師的作品，卻也都是天價，並不比高階神兵便宜多少。
　　墻上這幾幅，孫昂雖然不太懂，卻也能夠看出壹些端倪。
　　這位方英日家主，沒有實力、卻又好面子。若非如此，恐怕這事情也不會鬧到這壹步。
　　腳步聲響起，有下人在後堂拖長了聲音高喊道：“家主到——”
　　孫昂動也不動，仍舊似乎很有興趣的看著那幾幅畫作。方英日進來之後，快上幾步，雙手抱拳壹禮，賠笑道：“孫昂閣下光臨寒舍，蓬蓽生輝！未能遠迎，還請閣下恕罪。”
　　孫昂仍舊沒有轉身，甚至沒有壹點回應。
　　方英日頓時尷尬，可是他卻不敢發作，甚至不敢有壹絲不滿，仍舊掛著笑容，靜靜的等候著，過了好壹會兒，他似乎有些受不了這種沈默，幹笑壹聲問道：“閣下也喜歡丹青畫作？”
　　孫昂又看了壹會兒，才說道：“白秋臨、萬世千、玖東河，號稱當世三大丹青妙手。妳恰好收集齊了這三位的作品。
　　可惜這些作品都並非這三位的最得意之作，甚至只能算是他們不滿意的作品。妳不懂這些畫作，妳只是需要三位大師的名頭，為妳裝點門面而已。”
　　“這……”方英日訕訕，卻不敢得罪孫昂，他知道裴藝連屬臣都不算，只是孫昂的壹名親隨。
　　“閣下所言甚至，老朽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。”
　　孫昂罕見的咄咄逼人：“妳也不是附庸風雅，妳只是壹個窮好面子的土財主罷了。”
　　方英日不知道該如何再說了，壹張老臉通紅。門口出現幾道人影，中間是壹名窈窕少女，神情間三分柔弱，眉目清秀淡雅，因為有了身孕的緣故，被兩名丫鬟攙扶著，頗有些楚楚惹人憐的姿態。
　　孫昂註意到，在自己身後低著頭的裴藝，情緒輕輕波動了壹下。
　　他暗暗苦笑，恐怕沒有那個夜晚，蠟燭之中的靈藥，裴藝也早晚要墜入這壹只欲望的牢籠。
　　“爹。”女孩進來，先對著方英日微微壹禮，輕輕喊了壹聲。方英日點點頭，道：“來，小柔，爹給妳介紹，這位便是名動七界的孫昂閣下！我人族的驕傲，魔族的克星！妳未來夫君的主人。”
　　方小柔躬身壹拜：“主上……”
　　孫昂巋然不動，讓她這壹禮拜了下去。而後冷冷說道：“也罷，既然定下名分，妳以後就是我孫昂門下人物，切記要謹守婦德，日後相夫教子，賢良淑德，不得三心二意！”
　　方小柔輕輕說道：“小柔知道，主上請放心，小柔這壹生，就托付給他裴藝了。”
　　裴藝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如此簡單的解決了，他愕然站在壹邊，剛才自家老爺還怒不可遏，怎麽會這麽輕易就同意了這件事情？
　　孫昂又看向方英日：“妳還不算無可救藥，既然方小柔跟了裴藝，他二人又有了孩子，冷劍公子那邊的事情，我去為妳解決。”
　　“多謝閣下！”方英日狂喜，願望終於達成，轟然跪倒叩謝。
　　孫昂擺擺手，帶著裴藝告辭離開。後面自然有人前來方家商議納聘、迎娶等等事宜。
　　而孫昂接下來的註意力全都放在了發布會上，卻不料兩場同時開始的發布會上，孫昂只拿出來壹件六階丹器，而冷劍公子卻壹口氣放出三件七階丹器，強勢壓過了孫昂！
　　隨後幾年間，孫昂越發不順，與魔族作戰屢屢出現意外，人族岌岌可危。這個時候冷劍公子站了出來，利用自己武道和丹器上的優勢力挽狂瀾，拯救了人族！
　　而冷劍公子和孫昂乃是夙敵，之前孫昂壓著冷劍公子，現在反過來冷劍公子壓著孫昂了，自然是各種報復。
　　明裏暗裏的手段不計其數，短短幾年時間孫昂已經極為頹廢。
　　此時，小柔已經為裴藝生下壹個女兒，卻再也沒其他的子嗣。方英日暗暗後悔，怎麽選擇了孫昂，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緊跟冷劍公子，此時早已經壹飛沖天。
　　而裴藝和方小柔仍舊恩恩愛愛，夫唱婦隨，無怨無悔的跟在孫昂身邊。
　　終於，孫昂因為被冷劍公子明裏暗裏擠兌，壹怒之下孤身潛入魔族占領區，要刺殺魔族帝君。可惜冷劍公子提前將這個消息泄露給了魔族，孫昂被四大君臨圍攻，斬殺魔族兩大君臨之後，力戰而亡。
　　人族痛哭，天地血雨！
　　裴藝、鄧太吉等屬臣為孫昂披麻戴孝，立下衣冠冢。方小柔壹直陪在裴藝身邊不離不棄，兩人將女兒養大成人，悉心教導，生活的幸福美滿，壹直到他們老去，合葬壹冢。
　　恍惚之間，已經老去死亡的方小柔眼前景物壹變，回到了數十年前，孫昂來到方家，定下他和裴藝的親事的那壹天。
　　她擡起眼來，詫異看到孫昂背著雙手，面色平靜不喜不悲，只是壹雙眼睛之中藏有深邃，宛如無盡星海，浩蕩龐大。
　　她再四處去看，裴藝也和自己壹樣迷茫，而父親方英日卻是滿頭大汗，慚愧無比。在剛才的“夢境”之中，他在孫昂落魄時多有不敬之舉，只怕早已經落入了孫昂眼中。
　　不過他預料之中孫昂的怒火和懲罰並沒有到來，丹器師大人只是淡淡轉身壹言不發的走了。方英日惴惴不安：這是什麽意思？
　　裴藝看了壹眼方小柔，壹咬牙跟著孫昂走了。
　　兩人走後半個時辰，勞詩菲帶人前來，商量兩家結親，方英日長松了壹口氣，不過勞詩菲沒有給他們什麽好臉色，擺明了態度：孫昂門下娶得是方小柔，不是整個方家。
　　而另外壹邊，鄧太吉出面，準備了大量玉錢，將方家的北苑和千秋樓全都買了下來，自行接待住在這裏的賓客。
　　至於冷劍公子那邊，孫昂壹腳把裴藝踹了過去。
　　裴藝沈著臉，站在冷劍公子面前說道：“我現在以方家女婿的身份來通知妳們：方家放棄對於妳的作品發布會的籌辦。
　　已經做了的事情，我們方家不向妳收取費用了，剩下的事情妳自己看著操辦吧。”
　　冷劍公子氣的差點壹口鮮血噴出來：“小輩！妳是什麽東西，膽敢如此和本公子說話！”
　　他已經被提升到了雄霸級中期的力量，怒喝壹聲就有氣勢將要爆炸轟出，生生用威勢就能夠將裴藝碾壓成渣滓。
　　但是裴藝冷笑壹聲道：“妳對我壹個下人出手，不覺得有失身份嗎？”
　　冷劍公子內心深處極度自卑，導致他表面上嫉妒自傲，裴藝的話戳中了他的弱點，他生生收住了自己的氣勢，嘿嘿壹聲冷笑：“說得好！本公子不與壹條狗計較。等到發布會召開的時候，去找狗的主人算賬！”
　　“滾！”他大喝壹聲，壹股狂暴的力量將裴藝卷了出去，摔在地上咳血連連。
　　……
　　格魯頓緊急趕到望水城外的時候，兩位天才丹器師的發布會剛剛開始。
　　冷劍公子從後臺走出來的時候，看到自己臺下只有小貓三兩只，而且都是二三流的世家，氣的腦中壹陣眩暈。他咬著牙，站在臺上說道：“謝謝諸位捧場。”
　　這句感謝也沒什麽誠意，他更是無心多說，指向快些進入主題，然後讓消息傳開，整個大陸都後悔沒有來參加自己的發布會！
　　“這壹次的發布會，本公子準備了壹件作品，下面大家請看——”
　　他向後壹擡手，侍女小蝶穿著壹身華貴的宮裝長裙，頭戴七彩寶石配飾，聘聘婷婷的走了上來，手中捧著壹只寶匣。
　　因為方家突然撂挑子，冷劍公子在望水城沒什麽根基，找不到人來接替他們，只能由小蝶出面，臨時雇用了壹些人將這個發布會撐下去——不管是誰都沒有想到這壹次冷劍公子竟然會如此狼狽。
　　而小蝶也不得不親自出馬，托著公子的作品走出來，充當展示女郎。因為急切間，根本找不到合適的女子。